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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城北:说“一桌二椅”——化简陋为万能

时间:2018-12-08 19:57: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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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城北:说“一桌二椅”——化简陋为万能

几乎不能再简陋了——大幕一拉开,舞台上空空荡荡,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。这,难道就是京剧舞台美术的全部?这,难道还能讲出道理?

桌椅是摆在屋子里的,京剧也以表现屋子里的事情居多,一桌二椅经常还就是当作生活中的桌椅来用的。但是,京剧表现的“屋子”各式各样,一会儿是皇帝的金銮宝殿,一会儿是书生的雅致书斋,一会儿是吵闹的酒楼茶馆,一会儿是将军的边塞帐篷。大概早期的京剧艺人也想到这一点,他们不是不想把舞台设置得像样一些,但一方面没有条件,同时从艺术上讲,也没有频繁换景的时间和必要。于是大胆地想出一个办法:索性把表示环境的背景舍弃不用,就在一桌二椅上大做文章。

如果是皇帝的金銮宝殿,就换上绣着飞舞金龙的桌围椅披;如果是书生的雅致书斋,桌围椅披可以是淡绿或浅蓝的,绣的图案可以是几株兰花;如果是酒楼茶馆,颜色就需要鲜亮一些,图案也应当热闹一些;如果是将军的边塞帐篷,颜色和图案都要雄壮、炽烈,要有“铁马秋风大散关”的味道。这样,只要在桌椅的装饰上下这么一点小小的功夫,问题也就全解决了。

古代的京剧艺人还对一桌二椅的摆法作了许多处理,通过舞台上的实践,渐渐取得观众的认可,于是便形成了今天摆设一桌二椅时的许多学问。将一把椅子摆在桌子的背后,叫做“大座儿”,这是一种很庄重的坐法,皇帝上朝、官员升堂问案、将军处理军情,都采取这样的坐法。如果把椅子摆在桌子的前边,叫做“小座儿”,这显然随便得多,老百姓居家过日子,就可以这样坐。如果你正在“小座儿”上坐着,忽然来了一位客人,就可以把两把椅子重新分摆在桌子两边,这样,你可以请客人坐在左边(下场门),自己坐在右边(上场门),左右相对左为上,表示对客人尊重。如果客人来了两位,就请他们通通坐在左边,身分高些的坐在靠桌子的地方。如果主人不止一位,就都坐在右边,身分高些的也坐在靠近桌子的地方。每当这时,场上需要的椅子就不止两把,就需要下人太监、仆人、书童、丫鬟)临时从幕后把椅子搬上场。如果主人决定款待客人,说了声“酒宴摆下——”,那么,仆人们就要赶紧下场,把需要增添的桌椅搬上台。

京剧中的椅子都要加垫子,但加几层垫子因人而异。有人只加了一层,有人则加四五层。这又是为什么?原来,京剧人物的鞋底厚度不同。生、净一般穿厚底鞋,最厚的可以有六寸。旦、丑一般穿薄底鞋,演员的个子相对也矮一些。所以到了台上,原本个儿高的因穿厚底儿鞋反而更高,个儿矮的穿薄底鞋反而更矮。再何况,不同行当的坐相也不一样:旦行的*得真坐在垫子上,不许分开腿;生、净都不是真坐,而是把腿岔开,把屁股靠在椅子坐垫的边儿上;至于武丑,通常没一会儿老实,一激动说不定就会窜到坐垫之上。因此,不同行当通过坐法的不同,也刻画了人物的性格。

桌子还可以临时代替屋里的床。《三岔口》中任堂惠刚进入客店时,桌子还是生活中的桌子。后来等到他要睡觉,桌子忽地变成床了。没有枕头被褥,他就枕着胳膊,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。没有观众指责这一道具性能的变化,因为下面马上要开打,如果在一张真正的床上睡觉,如果有了枕头被褥,开打反倒难以进行。

椅子也可以变成人物之间开打的道具。《五人义》中,桌子直接用于开打,而《挡马》中的杨八姐和焦光普,则借助椅子闪转腾挪表现各自性格。

上面讲的都还是屋内情形,要是场景搬到了室外,那又该怎么办?

比如登山。《失街亭》中,大将马谡与王平一起骑马来到街亭,忽然决定登山一望,那该怎么办?好办,上桌子就行——把桌子搬到天幕近前,一边一把椅子,马谡、王平踩着椅子上了桌子,就算上了山。有时在桌子前边放一块表示是“山”的景片,有时嫌麻烦就不摆。再比如登楼,《空城计》里诸葛亮上了西城的城楼——下场门前边摆了一大块表示城墙的景片,景片后就摆着张桌子,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。诸葛亮怎么上楼呢?先上椅子,再上桌子——站在桌子上,就是站在城楼上了。山有多高?城楼有多高?都是一张桌子高。

此外,还有过桥、登台等等,也都以桌代替。

畸形的灿烂又引出困境

一桌二椅的比拟实物的功能,确实有时“能”到近乎“神”的地步。但是今天有越来越多的观众,开始习惯以唯物主义历史观去看戏,过去的优点就变成了缺点。他们会想:不同朝代的桌椅不应该一样,不同朝代的人使用桌椅的姿势和心态更不应该一样。京剧为什么将之简单化了呢?尤其当新的剧目是表现历史上的一个很有名也很严肃的事件时,那么人物应该穿什么、戴什么和用什么,观众就越发挑剔起来。加上有时电影、话剧也表现了同一题材,观众一旦先入为主,看京剧时的逆反心理就会更加严重。

比如,《挡马》中的男女主人公借助椅子进行试探,最后发展成开打,观众无不赏心悦目。但是,现代戏中的现代角色,又如何使用桌椅呢?难了。一旦难了,也就少了。反转过来,一旦少了,也就更加难了。

还比如,拿着马鞭奔驰在原野上的古人,先上椅子,再上桌子,借此表示登上高山。这种表现方式,我们已经看得很舒服了。可是表现现代人骑自行车在原野上奔驰,有时徒手,有时双手握住一个自行车的车把,但没有车身和轱辘,两种办法,观众都勉强可以接受。但是如何上山上桥,就遇到大难题,桌子就不能再代表山或桥。

例子不胜枚举,都说明一个问题:“一桌二椅”的舞台设置,在表现古代生活中近乎万能。这种情况在一些老观众那里,更是绝对不成问题。今天观众的审美眼光一旦有了更多的写实成分,那么原先的近乎万能,便会在一刹那间变成处处掣肘。面对这种情况,我们又该怎么办呢?

循序渐进和“反弹琵琶”

今天引导青少年入门京剧,就应该“从娃娃抓起”。具体说,应该加强对小孩子观赏京剧的艺术引导。我写过一本叫做《京剧导游》的书,其中讲到小朋友进入京剧有一条相对的捷径。从剧目讲,应该先看猴戏,再看武戏,然后要听懂韵白,再往后是设法接受唱工戏……此外,还提出家长和自己的孩子共同看戏的希望……

如果这样做了,孩子自小就能让中国戏曲的那一整套美学原则渗入头脑,而不至于发生让西方戏剧美学先行“侵入”的事。这样做过,孩子就可以从中国文化大山的山脚处拾级而上,一鼓作气到达山顶,于是“一览众山小”,再接触西方戏剧和西方文化时,以东方为本,西方为用,一切都成为自然。这,当然是最好的理想。

但是,事情绝不会如此如意。如今国门大开着,青年人也有一种追赶时髦的习惯,要想堵塞住青年人的眼睛是不可能的。常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,西方的东西不用教也不用学,青年早已先入为主了。请问:面对这样的情况,又该怎么办?

我从一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中得到了启迪。

我国的甘肃省,过去农业是很发达的。由于各种历史和现实的原因,该省森林覆盖率只有百分之七,低于全国水平。这一来,又导致出气候失调、干旱缺水,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。胡耀邦在视察甘肃时,曾以敦煌莫高窟中一幅反弹琵琶的壁画为例,形象地说明甘肃农业要想有个大的发展,就必须经历一个“反弹琵琶”的阶段,即从战略上实现转变,把种草种树、发展牧业放在第一位。这样做,并不是不重视农业,而是在非常时期采取的一种非常方法。因为,目前的能力仅限于“弹”

种草,“弹”种树,“弹”林业,等这几支“曲子”出来了,农业和粮食自然就会紧跟着被“弹”

出来。事态的发展果然如此,甘肃认真落实党中央的指示,以各种破天荒的形式组织社会各界力量,奏响了一支“反弹琵琶”的壮丽序曲。如报所载,“反弹琵琶”的第一年,千里陇原染新绿。相应而来的,将是农业生产的极大飞跃……

“反弹琵琶”令人浮想联翩。如果孩子已然看惯了电影、话剧中的“实写”,那也无妨,就请他(她)先看那些近似电影、话剧的海派京剧。尽管是话剧加唱,那也至少可以让孩子熟悉一下京剧唱腔的固有旋律。等到这些“唱儿”耳熟能详了,让孩子再接触一些规范的京派唱腔,等“唱儿”上过了“门”,再来研究动作身段……这样,从反方向上一点一点做起,相信会很有效能的。不信的话,您就试上一试。

想起了《老子》

《老于·道德经》说:“三十辐共一毂,当其无有,车之用。埏埴以为器,当其无有,器之用。凿户牖以为室,当其无有,室之用。故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。”翻译过来的白话文,大体是这样:三十根辐条共同凑集在一谷(车轮中心有圆孔的圆木,里边贯轴,外边承辐)之上,当毂中是空的时候,才具有了车的功用。揉合陶土来做器皿,当器皿中间是空的时,才具备器皿的效用。开凿门窗作为房屋,当房屋中间是空的时,才有了房屋的作用。所以“有”给人以便利,“(空)无”

才使“有”发挥了作用。

事情也正是这样,京剧舞台“(空)无”到了只有“一桌二椅”的地步,也正因为它的“(空)无”,才获得了空前的“有”——“有”了表现房屋中间的那些作用,有了表现野外的那些作用,还“有”了表现人格性格的那些机会。

从这一点看,京剧的“内瓤”不但深厚,而且直通传统文化的核心。今天的京剧演员大多没读过《老子》,把这段话的原文拿给他们,大概也没有谁能够翻译得出来。但是《老子》的形成,是当时的时代精神逐渐渗透到人物心灵的漫长过程,并且对中华民族性格的最终形成,起到不可低估的作用。作为一种心态,它一代传一代,它成为一种国人共有的禀赋,不管他(她)有没有文化,不管他(她)是否在梨园里“讨生活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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