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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沙裹挟的世界

时间:2022-04-27 12:59:3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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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沙裹挟的世界

自从有了我的女儿乐乐后,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变。

就像一块巨石突然向我横冲过来,我完全没有了逃避的余地,这块巨石本身造就的冲击或许并不特别可怕。但我预感到真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,是由这块巨石席卷而来的泥沙。就像一个原本在自己所选择的清澈湖水中游泳的人,湖水突然开始浑浊,目光所及的一切也变得模糊,无法看清原本想游的道路。而泥沙很大的组成部分,是和父母每天相处的种种日常。那些我长大成人后以为可以不再面对的事,又再度出现了。前几年,我庆幸于已经远离了父母,可为了一同分担照顾孩子的压力,我只得乖乖又回来了。因为不想被泥沙冲刷地太惨,我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可以缓冲泥沙冲击的屏障,于是,就有了费阿姨的存在。费阿姨从乐乐1个月大的时候就来我家了。我出了月子后,立马开始物色一个活泼开朗的阿姨。那天费阿姨来我家面试,费阿姨一进门,我就发现她穿衣品味不凡,还扎着一个很高的马尾辫。大头把乐乐抱下楼,她就走了上去,说:“我可以抱抱她吗?”她立马把乐乐接了过去,把乐乐放在怀里仔细端详,一脸笑盈盈,当时我就决定请费阿姨来做乐乐的育儿嫂了。费阿姨刚来我家的那一周,我对自己的孩子还诚惶诚恐,我白天总是趁补觉的间歇,站在费阿姨身边,观察她如何给乐乐换尿布,洗澡和教乐乐抬头的。她最津津乐道的,是她刚带过的一对双胞胎姐妹,那对姐妹刚过2岁半,她从她们2个月大时就开始带她们了,她俩就要去上幼儿园了。“你不知道我走的时候,大大和小小(那对双胞胎的小名)哭的哟,不让我走呀,她们的妈妈也哭了。”我睁大眼睛听着,当时乐乐连翻身都不会,那些2岁孩子的言行对我而言还太遥远。费阿姨来我家工作的第一个周五,她说有天大大和小小跟她视频,吵着要她过去看她们,于是她说趁自己休息的周六打算过去看看她们,顺便给她们买点小零食。那个周日,等她来上班的时候,我发现她对乐乐分外慈爱了。工作间歇,也不再说大大和小小的任何事了。吃午饭的时候,我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下。“阿姨,你去看双胞胎,怎么样了呀?“阿姨面露难色。“小小看到我就逃走了,不肯出来,之前我带她很多的,她们现在都直接叫我名字,我就觉得奇怪了,后来她们妈妈说,原来她们叫现在的幼儿园老师阿姨,就不习惯再叫我阿姨了。“听完这些话,我觉得费阿姨挺真实的,经历的难堪也愿意直接说出来,于是内心深处对她的芥蒂又少了一些。费阿姨有一个绝活,不管乐乐表现得有多严肃,她总能迅速地将她逗笑。常常是我和大头用极为夸张的肢体和表情,在乐乐面前大呼小叫,想逗她开心,乐乐却面无表情。等我们休息,费阿姨一经手,乐乐不出一会,就立马咯咯咯大笑了起来,我和大头面面相觑,立马跑过去看。“阿姨,你是怎么让乐乐笑的啊?”我们问。“就挠挠这里。”费阿姨指着乐乐的胸口。我们如法炮制,乐乐却依旧面无表情。

当费阿姨用她喜气热情,同时又粗心大条的形象出现在两位老妈面前,家里出现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气氛。费阿姨自信地说出种种育儿观,比如几点喝奶,几点带娃出去转,几天洗一次澡时,两位老妈则表现地十分客气。我和大头,浸泡在这种客客气气的氛围里,有费阿姨在的周日,我们常常会开心地溜出去看场电影。几个月下来,我看到乐乐,依旧感到紧张。当我结束了哺乳假开始上班后,费阿姨和我妈成为了看娃主力,婆婆还要在家照顾92岁高龄的姥姥,所以每隔2-3个月从青海过来替换我妈一次。久而久之,我发现,我妈在家中,成为了一个老是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人。婆婆过来,每天也总是沉默地在ipad上玩玩麻将。这样大半年下来后,我们一家人都成为了无法独自一人面对乐乐,聚在一起带乐乐时却因为一点小事,就紧张地哇啦哇啦大喊的人。这样的情况下,我恨不得立马跑开,不过当然,我一次也没有跑成,我适应着两位老妈的大嗓门,面露惨淡的微笑,直到这些小事解决为止。自从重新开始需要和父母长时间接触,我不得不用有了孩子的眼光重新审视他们。我的内心割裂成了两半,一半是在看过他们如何带乐乐后,我小时候生活的种种总会浮现在我的眼前,我想起他们在养育我时,多么的不容易。而他们此时此刻,身上体现出的小市民气,冷漠,怕麻烦和懒惰的特性,又让我想到,这些特性一定也造就了现在一部分的我,让我变成了一个很多事情上都胆小多虑,也怕麻烦,缺乏安全感,又无法挣脱世俗眼光的人。我内心的另一半,因为繁重的育儿琐事,变得极度需要他们,我成为了一个非常愿意讨好他们的人。所以从表面上看,我和父母的关系竟然达到了出奇的缓解。这种缓解,从乐乐16个月后,开始越来越有意识,越来越有学习能力,越来越会向周围人索取关爱后,达到了想象不到的高潮。乐乐的成长速度非常惊人,她每天都会学会新的词汇,新的动作,会表达新的情绪,她对于世界的认知也无时无刻都在丰富和变化,为此,我总是惊叹于人类这个物种的神奇。亲人对于孩子的爱,有时并不单单出于自身基因延续这一狭隘的范畴,从我自身的理解,它更大程度上,是一种对于人类这一物种的惊叹,和由这种惊叹而衍生出来的爱。1年半的时间都没到,乐乐已经从一个每次只能喝10毫升奶,头不能抬的小婴孩,变成一个可以笑着小快步奔向我,自己用勺子吃饭,听到音乐可以扭屁股,看到家里的东西几乎都可以说出名字的大宝宝了。随着她对于大人的依赖逐渐减少,我对她,也不像原先那样紧张了。两位老妈,也变得十分喜欢和乐乐交流,她们老去的身体里,仿佛被注入了一种新的纯真的活力。

冬天的乐乐,和那时的婆婆

家中也开始产生了一种新的微妙气氛。

两位老妈都在场的时候,她们争先恐后,跟乐乐说话,要她展示她们教过她的种种技能,一种夸张了好几倍的其乐融融爆炸在我们家中。此时,费阿姨要不背对着我们正在做饭,要不就站在厨房中岛后,脸上挂着微笑,看着这一切。

那一刻,费阿姨不再是我和大头为了隔绝父母的那道屏障了,她变成了一个家中的外人。

有一天,婆婆向我们提出,她决定要在上海常住了,自己带乐乐。

我第一时间自私地想到,天啊,如果和父母的那道屏障消失了,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啊!

可最终,我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恐惧,我的理智告诉我,比起外人,有血缘的亲人,就算处于最疲劳最不耐烦的带娃低谷,或许还能产生一丝微弱的情感,这样的感情,能激发出交流和关心。这对于目前的乐乐而言,或许是最好的。

就在上上周,我控制住了我的情绪,开始冷静地物色钟点工,几天后,由大头出面,把不需要费阿姨做育儿嫂的消息告诉了她。

那天下午时候,费阿姨跟我们说。

“刚才我哄乐乐午睡的时候,告诉她‘乐乐啊,阿姨要走了啊’,没想到乐乐也哭了,好像她知道一样的。”

费阿姨要走的前一天,婆婆拉了一天肚子,她面容憔悴,久久瘫坐在沙发上。我好心地问她,要不要让费阿姨留下,她很坚决地说“不用”!

那几天,我诚惶诚恐,担心两位老妈应付不了带娃的艰巨任务,但她们比我想象地要好得多,婆婆这个之前从没做过辅食的人,突然开始乐意在家庭群里分享给乐乐做的辅食照片,我妈这个从来只坐着刷手机的人,居然麻利地学会了如何一个人给乐乐洗澡。反倒是我,因为一个突发状况,差点就要崩溃。那个周末的早上,婆婆突然对我们说,姥姥今天凌晨去世了。她要赶回老家参加葬礼,经过商量,大头和她一同回去,我则需要请假四天,和我妈一同照顾乐乐。这是我多年以来,第一次和我妈单独共处4天,想到这个,我就头皮发麻。

果然,那四天里,我和我妈大吵了两架。

一次是我刚把乐乐吃不下的饭倒掉,我妈大声叫了起来。

“她吃不下的饭,我们可以吃呀!”

我也叫了起来,“别吵了!已经倒掉了!别吵!”

还有一次,是乐乐在应该午睡的点,困极了却依旧不肯睡,最后大哭了起来,于是我和我妈决定索性带她去卫生间洗澡。“如果费阿姨在,就好了!”我说,“我们就不会那么累了。”

“这话你千万不要跟李杨妈说。”我妈突然很生气,“我们都愿意帮你,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?”等给乐乐洗完澡,我妈去阳台洗乐乐的衣服。

我在小房间给乐乐吹头发,我用手拂过乐乐半干的头发,乐乐背对着我,安静地看一本连环画。

对于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至亲,子女和父母的关系是多么不平等啊。在我完全依赖他们的年纪,那种依赖只是出于孩子的本能,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不易。但当我长大,想方设法要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时候,当我成为了母亲,我才感同身受于他们在几十年前,养育我的那份艰辛,可我该如何报答他们呢?如今的我,只想要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。乐乐就站在我面前,她也将我拉入了这场循环往复不平等的轮回之中。

流水的声音停止了,我听到了老妈走向房间的声音,当她打开门,我向她提议等下一起带乐乐出门玩。我的老妈,就像刚才吵架的那幕没有发生一样,立马愉快地答应了。

“好的呀。”她说。

那天,我们去了一家亲子餐厅,玩到很晚,我给老妈和乐乐拍了很多照片,我们玩得还挺开心的。

最后放一张费阿姨和乐乐的照片,乐乐那时候还不太会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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