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 躁
李卫民有说不出的高兴。这是他第二周上班，站在值班室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事可干，一整天也不过收发一下报纸，给上门办事的人提供一下咨询。此刻，他百无聊奈地望着窗外，看秋雨中落寞的法国桐下几片落叶，起起落落，随风飘舞......但他心里很充实。他盼望有人来单位，这样他就充实了。李卫民今年61岁，刚刚退休了一年。他是一个水电站的修理工，一直在山坳里一所偏僻的水电站里任劳任怨，有人说他扎根山区，也有人说他太老实本分，但李卫民只是憨憨地笑，他已经习惯了山里的生活，习惯了被人忽视，习惯了唯唯诺诺。他有两个儿子，许是随了自己，脑瓜子也不灵光，读书勉勉强强，大儿子早早辍学常年在建筑工地打工，小儿子今年好歹上了一所技校。李卫民工资很微薄，老伴没有正式工作，空闲的时候就在临近的饭店商铺找找零工，与老李一起勉强维持着家计。日子捉襟见肘，老两口就经常拌嘴。但通常情况下，都是老伴扯着嗓子吼，老李沉默地不说话，有时也不过是嘟嘟囔囔几句而已。退休后，赋闲一年，老李并没有其他的特长和技能，于是，总是蜗在家里不肯出去，即使遇到熟人也是大老远就匆匆地避开。打心底，他是自卑的，甚而是自闭的。老伴看不惯老李闲居在家，多次催促，最后在当局长的堂弟联系下才来到这家乡政府看门。起初，老李有点害怕。毕竟，在山坳里蜗得久了，他着实不愿意看见生人的面孔。他是一个与生人一说话就脸红的人。乡政府来来往往的人很多。第一天上班，他来的很早。值班室窗明几净，他又认真的擦拭了一遍，就像多年来在山坳里的水电站养成的习惯一样。宽敞的桌椅很气派，他的心情一下就舒朗了起来。刚坐下不久，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就讪笑着推开值班室的门，“同志你好，我打听一下......”一边说一边就给老李寄烟。老李脑子嗡一下子就有点恍惚，匆匆给说了一下，就有点坐不住了。一辈子了，还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低眉顺眼地讪笑过。突然，老李的脊梁骨里好像有一道真气贯穿而过。老李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。一连几天，都有人推开值班室的门，都有讪讪地笑和恭敬的烟寄过来。老李变得越来越自如。桌子宽大，上面堆满了来不及送给各科室的报刊杂志，还有好几支烟。老李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，但看着越来越多送上门的零支烟，又觉得可惜，舍不得扔，就用一个装鞋的盒子收拾着，给广场一块打太极的老王送了好几次，很快，就又舍不得了，于是就开始自己试着抽，从开始的呛人到现在自然悠闲地抽其实很简单。老李坐在宽大的桌子旁，时而胡乱的整理着报纸，时而精心挑出一支烟抽着，眯着眼看袅袅升起的烟雾。平日里，来来往往的人的确是太多了。但一场秋雨，似乎阻了行程，今天上门的人太少了。吐了一口烟，呷了一口茶，老李就有了莫名的焦躁。那天老王头问他为什么开始抽烟，他就很焦躁。以前他还很佩服老王头的，说他爱好多，身体好，心态也好。但现在他有点看不起老王头了，整天只知道打太极，认识不了几个人，连好烟都没见过。“为什么？你就不知道我现在的工作，到了我这个位置，你就会明白的......”他若有所思地说。窗外，秋雨如丝。缕缕的清凉里裹掖着成熟的味道。老李抬眼瞟了一下墙上巨大的石英钟，已经下午6点02分，该下班了。老李胡乱的收拾了一下桌子上几支烟蒂，就准备出门吃饭。“哎哎，同志，我想问一下......”一阵风过来，门给推开了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打着伞，站在门口着急地问。“问......问......问什么问！下班了，没看几点了，要你们每个人都这样，还让我们上班的怎么活！”老李勃然大怒打断了问话，好不容易捱到吃饭时间，本来就烦，节骨眼上竟然有人装抢眼上。“有事，明天来！”不由分说，老李带上门，脸色一沉，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。他要让那些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学会敬畏时间，遵守规矩，老李的脊梁骨里莫名地有一股正气涌了上来。空阔的柏油马路在秋雨的洗涤下变得更加干净整洁。细雨蒙蒙，秋日的雨丝里有甜甜的味儿。一路上，老李为刚才的事很气愤，但又分明地很充实。“叮铃铃”一阵电话声传来“赶紧，娃学校要书本费呢，不要整天神神叨叨，赶紧借点钱给打过去！”又是老伴的吼声。哎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！老李又不由焦躁起来，一边想着，一边加快了回家的步子......
成诺，笔名。中国散文协会会员，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人。多年笔耕不辍，以文写心，坚持写作，尤喜散文。
作品散见于《陕西日报》《西安日报》《西安晚报》《齐鲁晚报》《文化艺术报》《陕西广播电视报》《宝鸡日报》及“中国文明网”“华夏慈孝网”“微文学网”等多家报刊网站。
作品有《追寻胡杨》胡杨系列、《大红灯笼映出的年味儿》年味系列、《相约人生》观悟系列、《最美女儿心》亲情系列、《最难萦怀是春天》写景系列、《乡会》乡情系列、《跪拜里的敬畏》漫谈系列、《大唐西市的记忆》游记系列、《岁月淌过的巷子》人文系列、《迷惘》小小说系列、《快雪初晴》诗歌系列等。作品可点击链接“根植于散文沃土上的成诺”关注查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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