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村北和村中的两大片古柏林是蔚为壮观的。这盛大的景象，烘托着东林山的挺拔和巍峨。
东林山实际上是和京城有关的。
望京楼。
袈裟宽宽的大法师，走过弯弯山道，走过青青山崖，扫视大唐气象。然后，独登斯楼，远眺京阙。
东林山实际上是和二郎神有关的。
担子眼。
在传说中谛听神秘的启示，谛听二郎神踏碎山岩的脚步和气魄。担子眼恰如其分地渲染，渲染更多传奇，渲染更形象更生动的细节。
东林山实际上是和佛场有关的。
石佛堂。
造像的叮当声，深入宋朝的山石，深入明朝的山石……
仰望欢乐、悲哀、肥胖、枯瘦，仰望一尊尊珍贵的容颜，觉悟佛心，不生不灭。
东林山实际上是和茹家庄有关的。
是的，山下是我家。村边起伏的庄稼一直绵延到我城市的居所，绵延到我重复了一千次的梦境，梦里梦外啊，都是那片旷远的乡野。
二
太子地、太子井、太子场。
听不见诵经，也听不见法号和钟鸣。但村西确实有一个古寺。六棱石碑失盗前，我不止一次地走近它。四根残存的石柱，依然平静如常，每一次风，每一次雨，每一次春夏秋冬，之于它都是圆满，都是缘因。了因佛性的石柱啊，已成就般若果德。
太子和他的地，他的井，他的寺，和他所有的所有都不复存在了。当沧桑掩埋了往事，涅槃已在废墟中飞升。曾经的在，曾经的相，已成为不二的最佳状态。非常非无常，无彼无此别。
八角井盛装着寺柳的拂影，盛装着古佛青灯旁的千年烟云。“天竺森在眼，松风飒惊秋，揽云测变化，弄水穷清幽。”嗯，诗不错。你说对了。这是李白的。
两口大钟，实际上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，但悠悠的钟声比你的想象传得更远。这就是近佛与不近佛的不同吧，这便是你与佛的区别。
三
一道桥，二道桥，三道桥，四道桥。对，这四道桥就是乡村诗意的诱惑。
西岭、东头、街里，写下这平凡的名字，心便热了。
每一个名字背后，是烟火熏黑的墙，是吊在屋梁上的纺车，是老陶罐里的鸡蛋，是麻绳纳成的鞋，是灶火旁喊得应的一声娘！是房顶上喊得应的一声爹！是有滋有味的匆忙和红火，是有滋有味的悠闲和淡泊。
坐在树荫下的大石头上，把所有的疲惫，心安理得地交给太过熟悉的老街。在故乡的怀抱里，所有的人都是柔软的。
猫岭上、寺底下、高岭上，庄稼地里的每一个动作啊，都是乡人们对生活最朴素的诠释和理解。千百年的岁月啊，不曾改变庄稼和乡人们的性格。每一次耕种都如有天助，岁岁年年，在裸露的黄土上，拔节、开花、结果。
四
其实，故乡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歇。
对，土路早硬化了；大口井、扬水站延续着更加茁壮的收割；矿泉水连同林山脚下的故事，走到四面八方；山核桃啊，依然在秋的枝头摇曳碧绿的容色……
走进茹家庄，一页一页地翻看更多的邂逅，不知不觉时，你再也摸不到心中曾经的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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