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梧桐花落 再无初春

时间:2023-02-06 17:19:5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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梧桐花落 再无初春

月光轻轻洒落在庭院里,给院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,初春的夜风吹来,微微有些凉意。衣袂沾染了凉月光,也透露着寒意。梧桐花轻轻摇着,不时地能嗅到缕缕清香。

父亲在庭院里狠狠地抽了几口烟,青色的烟雾随风飘着,越来越淡,被月光拉成了细细的影子。那几棵梧桐树在父亲上方,被明晃晃的月色拉出影子,掩盖了高大的父亲。父亲的眼睛亮晶晶的,抬头看着那些摇曳着的花瓣。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看着,吸了一半的香烟越烧越短,父亲“呀”了一声,我急急看了过去,原来是香烟烫住了手。父亲长叹一声:“可惜了,这一半的烟。”其实,我知道父亲想说:“可惜了,这么好的树。”他没说,是怕我们心痛,怕母亲听到又偷偷抹泪。

这行梧桐树高大,花朵厚实硕大。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,父亲开着三轮车把它们运过来时,一株株蔫蔫的。还记得那天,母亲悄悄在我耳边说:“这么柴(瘦小、弱)的树,我打包票活不到明年。”那行树在父亲的坚持下顺着墙角种在了院子里,稍稍比墙高一些。母亲很是不高兴,嘟囔着说:“让你买些月季回来,你倒搞了些树回来。”父亲用手挠挠头,只是憨憨的笑着。我和弟弟每天用一根扁担挑着,把满满的一桶水浇在树坑里。父亲看到说:“这树啊,和外面的柳树一样,命硬,就算你不管它,它也能自己活的好好的。”我和弟弟也不管这些,月季花没买来,就浇浇梧桐树过过瘾吧。母亲并未如愿,这树有了变化,蔫蔫的叶子鲜活起来了,就连树皮也都不再像干柴火似的了。这树的叶子大得很,比我的脸还大了整整一圈呢。

初春乍暖,风却仍有些寒。光秃秃的大地上开始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绿色。清晨,我口里含着牙刷在院里晃荡,猛抬头,发现梧桐树上有一层淡淡的粉紫色,我以为自己自己刚睡醒,懵懵懂懂看花了眼,揉揉眼,再看时,果真,还真是树上开起了花。我结结巴巴地喊醒了母亲,弟弟也惊醒跟了过来,当我们对着这树发呆时,父亲从身后绕了过来,轻轻搂住母亲的肩,问道:“比起你要的月季,这个是不是更美一些?”母亲红了脸,眼角笑出了涟漪。

每每初春,总会有人来到庭院里问:“你家这树怎么还开花呀?”母亲总是笑着,又有些骄傲地说:“我家当家的拉过来的,这是梧桐树。”在我们这边,梧桐树很少,直到我上了高中,去了城市里,才见到了和我们家一样的梧桐树。不过,我们家在方圆几里倒是有了小小的名气,每到初春,总会有人来嗅嗅花香,赏赏花。到了春末,花落时,树下往往有一堆小孩笑着闹着把花瓣捡起来带回家,放在床边,晚上入睡又是一场清梦。

当那些像怪物一样的大车,轰隆隆的过来时,妈妈在屋里不肯出来,我和弟弟在院里,看他们推翻了围墙,“轰隆隆”一阵闷响声,碎砖头滚落地满地苍凉。在锯齿下的梧桐树还在挣扎着,刚刚发出的叶子在激烈的撞击着,残留的花儿,纷纷扬扬落了下来。可是可怖的恶魔还在噬咬着,不停不休……这一行树,那么多,却又那么少,不到半柱香的时间,便全倒下了。尘埃落定,我们没有过去它们身旁,我们救不了它们,也不愿面对碎了一地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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